“不会怎么样?”我没有转身,声音变得像逐渐稀薄的空气一样,飘散在空中。
我的脑子里那些杂乱的回忆像流水一样止不住流下。
我能为她做什么?她的处境又不是我的错。
被刘海遮住的视线里是没关上的柜子,半空的烟盒,褪色的牛仔裤,好几年没换过的拖鞋。
我真的其他精力考虑她吗?
“你是想说我不会打你?不会把你锁在衣柜里??Is that the fucking party now?
思绪翻涌起来,我说的就是我经历过的,所以理所应当地认为那也是她经历的。
但不一样,她又怎么懂?我挨打的时候可没什么该死庇护所,更别说有人能理解我。
不用对老师撒谎掩盖伤痕,不用对朋友假笑着谈些听起来和我完全没关系的另一种人生。
她只需要低着头一言不发就好。
我愣神整理了一下思路,把柜子砰地一声合上,这才转身看她。
Emily换了一个姿势跪坐着,睡裙完全盖住纤细的双腿。但她的手却紧抓着睡裙下摆,无意识地向下扯着。
那是一个几乎没必要的动作,像是试图遮盖什么,毫无安全感。
我几乎是头脑空白地向她靠近,靠近到一个过分的距离,蹲在她面前仔细地看着她。
近到能看见她睡裙领口下,脖子处泛起的淡淡的、不自然的红晕。近得能闻到干涸泪痕的咸味。
她还是低着头,我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。
“看我”我重复了一遍,想伸手拨开她的刘海,想看到她亮晶晶的眼睛,但最后手只是停在空气中僵住了。
我不应该问的,因为我对她的回答没做好准备。
“告诉我那个老头到底做了什么,才让你像抱着盾牌一样抱着娃娃躲在这里。”
我已经从Emily颤抖着的手和僵硬的目光中得到答案了。
“Spit it,now.”我用舌头顶着一层脸颊肉说,咬牙切齿的。
她颤抖着睫毛抬眸,小脸从刘海下露出来,微微咬着下嘴唇。细细的眉毛微皱着,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我。
我等了一会,她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一个淡淡的、虚弱的笑容。“还没有。”与其轻飘飘的回答不符的是一股铁锈味,我却找不到来源。
该死的笑容——像带着一丝裂痕的瓷器一样,点缀在她那白净的小脸上。
“这是什么意思?我问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?”我的声带就像被砂子摩擦过一样沙哑。
一步也没后退,我希望能找出她的破绽,寻找她表面下盘踞的谎言。
琥珀色瞳孔里的一闪而过的火花、舌头抵住牙齿的样子,Emily固执地拒绝说出。
我无法理解,这令我愤怒,与此同时,她罕见的反抗刮擦着我内心深处某种原始而丑陋的东西。
好吧,那我只能试试激将法。
我凑得更近了,呼吸拂过她泪痕斑斑的脸颊。
“让我把话说清楚,Emily。我不是你的守护者,你的英雄。我毕业的那天呢?”
稍微往后退一步,我的嘴角故意弯起一个残酷的微笑。
“那时我会走出这扇门,走出这个房子,不会回头。我不在乎你之后会发生什么。”我耸耸肩,刻意地想呈现出漠不关心的的样子。
“这不是什么派对现场,你也不是我的客人,所以如果你在等待某种援助……”话语适当停止,让暗示像眼泪一样一点一点渗入她的内心。
气氛沉重而窒息。
“别再把你的眼泪浪费在幻想里了。”
Emily又垂下了头,突然站了起来,起身时脸颊肉蹭过我的T恤。她抱着兔子打开房门,走了出去。
她的表情是如释重负,在我的脑海里像一只突然断电的灯泡。
我惊讶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进黑暗的走廊,走进亮着灯的房间,谁在她的房间里?
这不重要,这一点也不重要,这是她的选择。我拼命地告诉自己,她走后的沉默突然变得令人窒息。
Emily的沉默接受比她满脸泪水更糟,比祈求更糟,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投降了。
是我的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