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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外头天凉,快进屋暖和暖和。”祝夫人招呼着。

    兄妹俩跟着爹娘去内堂,坐着说话,一人还被分了一个手炉,又有热茶和精致糕点陪伴,喜不自胜。

    祝夫人道:“糕点你们少吃些,今晚我让他们早点开饭。”

    祝英台问:“今晚做的什么菜?有我喜欢的么?”

    祝夫人笑道:“当然有!东西早就备下了,就等着你们两只小馋猫回来呢!”

    祝英台直笑,“那我今晚可就要敞开肚皮吃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。”祝英宁说。

    祝夫人连声说好,“都回家来了,想怎么吃就怎么吃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得吃成个大胖子啊。”祝英台笑道。

    屋内的人也都跟着笑起来,霎时欢乐气息弥漫。

    *

    祝家庄过春节热闹得很,大型集市先不提,还有戏班子来唱戏。

    听闻是当地几个乡绅出钱请的,祝员外也出了十来两银子,戏班子从大年二十八开始唱,唱到正月十八为止,期间只休除夕、大年初一和元宵三天。

    祝英台头天晚上睡前就跟哥哥约好第二天去赶集,祝英宁早早吃过早饭来找,她倒是在赖床。

    折腾大半天出来,祝英宁笑道:“见惯男装,陡然见你穿裙子还真有点不习惯。”

    “别说你,我也不大习惯。”

    祝英台往前厅去,路上说道:“说起这个,我想起一件事。哥,你记得春耕节吗?”

    “记得。”

    春耕节在每年春分后三天,当地婻風人民在耕种后为了祈求上苍保佑丰收,会在这天举办祭典,万松书院那儿也不例外。

    祝英宁道:“我记得春耕节好像是要扮神仙,难道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扮了观音。”祝英台说,“但在那之前,山伯问我为什么耳朵上有环痕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回的?”

    “我说我以前扮过观音。”

    祝英宁又道:“然后呢?他有说什么吗?”

    他在心里默默念出一句戏文。

    祝英台道:“他说,我从此不敢看观音。”

    对上了。

    “哥?”

    祝英宁说道:“你怎么想的?”

    “没,没怎么想。”

    祝英宁看她顿时红透的脸,回道:“你跟我说这个,是想得到我的支持还是?”

    “我没想那么多,就是想找个人分享。”祝英台双手不自觉地绞手帕。

    祝英宁:“我不会反对。两情相悦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之一,我没必要当恶人。”

    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“山伯是不是还不知道你是女子?”

    “那是当然,我学还没上完呢。”

    祝英宁道:“你长大了,这事由你自己做主。我只有一条,一旦遇事不要硬抗,及时与家人说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祝英台兴高采烈,祝英宁却是陷入沉思。

    *

    除夕当天,祝英台收到梁山伯寄来的信,一个早上都在房间里忙着写回信。祝英宁帮她在父母那儿搪塞几句,跟着母亲一块揉面团,准备打年糕。

    “英宁,英台有同窗寄信,你怎么没有?”祝员外打着年糕问。

    祝英宁伸手调整年糕位置,“可能在路上罢。”

    祝夫人问道:“你跟马公子相处得还好吗?”

    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还是祝夫人的声音,“那他怎么没给你寄信?”

    “你这话说得愚笨,马公子是什么人?只有我们讨好他的时候,哪里还需要他来讨好我们。”祝员外说,“英宁,晚些时候我让管家带你去库房看看,挑个最名贵的礼物送给马公子,以表诚意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祝夫人道:“马公子打小就在古董名画里长大,我们家里这些东西能入他的眼么?”

    “我年前就备下了,保管马公子会喜欢。”

    “还是老爷想得周到。”

    祝员外放下木杵,由夫人给他擦汗,感慨道:“难得与马家攀上交情,可得好好珍惜。对了,英台在书院跟马公子相处得好吗?”

    祝英宁眉头一锁,果然还是来了。

    “一般般,没那么熟。”他道。

    祝夫人道:“老爷,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

    “没事,随便问问,关心一下女儿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爹,你应该不会想把小妹嫁去马家吧?这跟卖女儿有什么差别。”

    祝员外皱眉,“你怎好这样想?”

    “文才对小妹没那个意思,小妹也是。要真想和马家打好关系,又不只有婚事这一条路能走,嫁给一个不爱自己,自己也不爱的人,他们都不会幸福的。您会期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吗?”

    祝员外道:“英宁,爹没有这个意思,是你多想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是最好不过,若有,现在我把话也放在这儿了。您见过的世面比我广,想必会有自己的考量。”

    见父子间氛围变僵,祝夫人忙出来打圆场,又让他们别停下来,继续打年糕。

    祝家气氛僵持,还有祝夫人帮着处理,换马家就没这么轻松。

    马家除夕宴在座的向来只有三人,马太守、马文才以及多年没扶正的姨娘。

    姨娘对马文才一直颇有微词,要不是因为他和他外祖家的人在,老爷早就扶她当主母,而不是当个成天被其他夫人明里暗里嘲笑的妾室。

    她这些想法,马文才心知肚明,向来对她也是不冷不热。